一顶贴着老绣片的红色礼帽,一袭含披风设计的红色纱裙,长长的裙摆及地,唯有走动时隐约露出鱼嘴鞋尖尖的彩色浪花……昨晚,“火”般的杨丽萍现身上海大剧院,为今晚即将上演的原创史诗舞台剧《荆楚映象》造势。这是杨丽萍首部聚焦楚文化的作品,她说:“屈原是我的精神引领,他的《天问》问天问地,数千年前的发问许多至今没有答案。但他对世界、对自然、对万物的探索深深影响着后世。我希望通过这部剧唤醒大家对楚文化的记忆和追溯——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”
听见呼唤,一个久远的梦
舞台上,青铜巨墙已静静矗立,墙上满是饕餮纹样的雕塑,几乎占据整个舞台;曾侯乙编钟作为楚文化极具代表性的器物,是湖北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,舞台设计在传统的编钟的基础上注入了现代化的动感元素,为古老的声音注入了新的活力,实现了古今对话。出土于湖北荆门的《车马人物出行图》也被搬上舞台,杨丽萍用传统皮影戏的理念,将文物在舞台上活化,为观众呈现了一个生动、真实的楚国王室贵族纳聘迎亲的生活场景。她说:“这虽是我首部聚焦楚文化的作品,但这个梦我已经做了许久了。”
《荆楚映象》以屈原的经典名著《天问》《九歌》《离骚》《橘颂》为篇章,画卷式地将楚式神话、楚式美学、楚式浪漫、楚人的家国情怀徐徐展开。杨丽萍花了足足三年,在浩如烟海的楚文化中提取艺术元素:“不是都说屈原的作品瑰丽神秘,却又深奥难懂。现在,我们就把它们画成画、制成景、演成戏、吼成曲、跳成舞,把两千多年前的梦,唱给你听,跳给你看。”在她看来,神秘华丽、充满想象力的“荆楚世界”,恰恰藏着中国最古老的浪漫。为解读这份浪漫,她运用了戏曲、皮影、木偶、武术等传统艺术形式:“舞蹈很难把哲理讲清楚,但可以让人感受到精神。”
有人说,《荆楚映象》中有“暴力美学”,作品的视觉冲击带来的震撼绵绵不绝;杨丽萍说,绵绵不绝的冲击力和震撼力来自中国传统文化本身。“我们的作品扎根于民族文化、传统文化的土壤。做《荆楚映象》是希望展现荆楚文化以及屈原的家国情怀。”在她看来,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,很多美或因年代久远被忘却,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唤醒和激活,让瑰丽的文化不会蒙尘,“我期待能够通过作品,让世界更深入了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,让历史悠久的中华文明焕发出新的生命力。”
乐做伯乐,挖掘年轻力量
作为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常客,杨丽萍几乎每年都会带着新作亮相上海,多年前她受邀艺术节委约创作的《十面埋伏》也借助艺术节平台走向世界。近年来,她每回带新作来,身旁都站着许多新鲜面孔。“年轻人的创造力和表达欲是不容小觑的,他们总能带给我惊喜。”看见他们,杨丽萍仿佛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:“中国有太多太多优秀的年轻舞者,他们需要机会、需要平台,被看见、被赏识。”乐当伯乐的她从白族山村挖掘了金花,又在网络平台寻到了“”程珮莹等,他们无一不是充满生命力的舞者,且都具有独特的个性。
“独特性是艺术家必备的潜质。但要让他们的光芒被看见,就需要有合适的角色和作品,还要有能够彰显他们舞蹈力量的服化道。”杨丽萍说,在找到“”前,她跳舞也有十几年了,但始终没有激起浪花,就是没等到“”这个角色。而如果金花没有从那个村子里走出来,现在或许依然还在村头田野上唱歌跳舞。从小就在山野中长大的杨丽萍,相信四季循环、生命更替的道理,而年轻人就象征着蓬勃的新生力,“他们需要呵护、被扶持,然后长成参天大树。”
拒绝“神化”,遵循自然法则
从20岁跳到60岁,在很多人眼中,杨丽萍就是美的化身。对此,她始终清醒:“千万不要神化我,我不是什么完美主义者。是人,就会老,无需悲伤或感叹,顺其自然,世间万物都是循环往复的,无一例外。”面对生命的四季,她早在《雀之灵》的“冬”之篇章舞出了她的感悟:“到我这个年纪,对衰老和死亡当然有过思考,也有很深的感触。所以我能跳‘冬’,跳出那种尘埃落定的坦然,这是年轻舞者或者即便是我年轻的时候,也未必能跳出的深刻。所以就保持心态,珍惜羽毛。”
跳舞就是跳自己,几十年来,杨丽萍从不觉疲惫或者倦怠,“只要能跳舞,我就高兴。”而创作的瓶颈、创新的艰难于她都是意趣:“我喜欢去追寻和探索。”问她今朝来穿着一袭如此漂亮的裙,是为呼应剧中的“”吗?她如孩子般起身,转圈,任披风和裙摆飘扬,她说:“创作就是涅槃的过程,是很神圣的,而每一次新作的诞生都是一次新生。”
(记者 朱渊)